群青

【博狗】长夜安隐

此生得相遇，长夜亦安隐。

序章、

梦里有连绵的浓烟和火光，混杂着人们的尖叫，将夜空舔舐出猩红的颜色。

他站在拥挤的街道上，四散奔逃的人群视他如空气，不断从他身边跑过。

“这是怎么了？”他有些疑惑地想着，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逆着人潮奔跑起来。

远处有巨大的黑影不断晃动，正挣扎着发出声声痛嚎，在火光的映衬下，他眼尖地看到了黑影身上的鳞片。

脚步加快，他渐渐看清了黑影的真面目。

那是……蛇？

还未等他惊讶完，他就看到巨蛇咬上了空中的一个白色身影，就像捕食时叼住了一只柔弱的白鸟。

“不要！”他惊恐大喊。

感觉像是突然失去了最重要的什么东西，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来，心底泛起的疼痛如海啸将他的理智全部冲刷。

好痛啊，痛苦得快要死掉了。

在模糊的泪光中，他看到大蛇嘴里被鲜血染红的身影似乎动了一下。

那是……那是……！

博雅惊醒。

床头暖黄的灯光将他拉回现实，他重重喘息，想要把萦绕在胸口的闷痛吐出来。

梦里的感觉太过真实，像是曾在遥远的过去里确确实实发生过一般。如果是真的发生过的话……那他失去的到底是什么呢？

在孤儿院长大的博雅自嘲地笑了笑。孑然一身地活了十几年，双手空无一物，哪里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。

他重新闭上眼睛，强迫自己继续入睡，却在这时听见外面传来了悠扬的笛声。

那样寂寥清越的曲调明明是第一次听见，博雅却觉得莫名熟悉。他蓦地坐起来，飞快跑到窗边，迅速拉开窗帘。

动作间他似乎听见翅羽扑腾的声音略过，可等他打开窗户，却只看到院子里的一地明月清光。

博雅四处搜寻未果，低头看见窗台上的一根黑色羽毛。

他伸手将略长的黑羽拈起，心下疑惑。

“……这附近，有乌鸦吗？”

一、

“博雅，博雅！”

博雅醒了过来，看到并不怎么熟悉的同桌正冲他挤眉弄眼。

“老师叫你——”同桌偷偷指向讲台。

博雅转头，正好对上了老师愤怒的视线。

“……”

“博雅同学，如果没睡醒就给我出去站清醒了来！！！”

博雅懒散地靠着走廊的墙，背后教室里传来同学齐声朗读课文的声音。对面窗户上结了一层薄冰，在冬日并不温暖的阳光下缓慢融化。

他无所事事地看了会儿冰水下滑的痕迹，从制服口袋里拿出了那根黑色羽毛，举在阳光中细看。

昨晚的梦境和笛声导致他后半夜根本没睡着。早上和隔壁的老人问好时，他从老人口中得知了“这附近根本没有乌鸦”的事实。

“那请问您昨晚听见笛声了吗？”博雅恭敬问道。

老人眯着眼睛想了想：“没有吧。我年纪大了，晚上常睡不安稳，如果真的有什么声音的话，那我肯定会醒过来的。你是听错了吗？”

博雅手放在口袋里捏了捏那根羽毛，终究还是没有反驳。

“一定不是听错。”博雅靠着冰冷的墙壁，看着羽毛暗想，“既然不是乌鸦的话，这样的羽毛会是谁的呢？”

这时教室里的朗读声停下，老师隐约说了句什么，学生们都大笑起来。

外边的博雅将羽毛放回口袋里，呵了一口气，面无表情地看着白汽在空中安静升腾，又安静消散。

这世界像是一直与他无关。亲情，友情，爱情，他什么都不曾拥有过。仿佛是孤身一人站在灰色迷雾中，同身边看不清楚面容的其他人格格不入。

当初被孤儿院赶出来后，有好心的老板收留他做兼职，还给他介绍了偏远但便宜的住处。每天早上一个人到学校，一个人上完一天的课，再一个人到老板那里做兼职，然后一个人回家，吃饭，睡觉。

这样的生活与其说是独立，倒不如形容成孤立。单调的日子一天天重复，连开口说话都显得多余。

而昨晚的事情就像在他静如死水的日常里投下了一颗石子，他隐约觉得这件事一定会有后续，并为此暗自期待和欣喜。

于是晚上博雅在关灯以后并没有上床睡觉，而是在窗户边坐了下来，睁大眼睛等待着。

果不其然，在凌晨的时候，他听见了外面翅羽振动的声音。

“来了。”

博雅悄悄抬头，隔着窗帘看到了一个人影——可他突然反应过来，自己的卧室是在二楼，按理说是不可能有人能站在窗外的。

是小偷？还是鬼？

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，博雅掀开窗帘，猛地拉开并未上锁的窗户，一把抓上对方的手腕。

“抓到你了。”博雅笑了起来，抬眼看到了来人满是惊讶的眼睛。

对方被博雅的动作吓了一跳，想退后躲避。博雅紧抓着他的手腕不肯松开，于是被他的动作一带，失去平衡往前扑去。

“啊！”博雅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，身体就往窗外掉去。

那人赶紧回握住博雅的手腕，将他提了起来。

一连串动作把博雅搞得有些晕头转向的，等他反应过来，才发现自己正被那人抓着，悬在半空中。

黑如夜色的羽翼在空中舒展开，一下一下缓慢扇动着。博雅不顾自己现在的窘境，仰头紧盯着来人的模样。

那是一张清秀年轻的脸，雾蓝色的眼睛里像是盛着星光，淡金色的短发同月光融为一色。

博雅看愣了，怔怔地问：“……你是夜神吗？”

对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，停顿了下才回答：“倒不是神……你没听说过妖怪吗？”

博雅回过神来，露出一个有些吊儿郎当的笑：“长成你这样的妖怪，我可还真没听说过。”

心知被博雅调笑了的妖怪拉长脸：“请注意你的言辞，再说这样的话我就松手了。”

博雅连忙阻拦：“别别别，我道歉还不行吗……”

他歪头看了看离自己还很远的地面，讨好地说：“你看，能不能劳驾把我放到地上去？老实说我有点恐高。”

妖怪很好哄，也很好说话，脸色顿时缓和下来，缓缓扇动翅膀，降到地面上。

博雅站直身体，手倒是还抓着对方不放，生怕一不注意，眼前的妖怪就扑腾扑腾翅膀飞走了。

他黏在妖怪身边，主动搭话: “我叫博雅，你呢？”

对方在听见他名字的时候恍惚了一下，才简短回答：“大天狗。”

博雅十分惊讶：“天狗？书上不是说天狗都长得青面獠牙的吗？”

大天狗指了指自己腰间的红色面具，博雅低头一看，明了地点头。

“看来书里的东西还真是不可信，都只是前人的以讹传讹而已。”

他侧身打开家门：“外面太冷了，先进来说话吧。”

大天狗似乎有点不情愿。他不自在地晃晃手，却没能挣脱博雅的禁锢，也就放弃挣扎，顺从地被博雅牵着走进屋去。

博雅泡好茶出来，坐到大天狗对面：“昨晚在窗外吹笛子的也是你？”

大天狗端正坐在榻榻米前，捧着茶杯点点头。

博雅莫名觉得他的动作挺可爱的，忍笑了半天，才问：“为什么会在我窗外呢？”

大天狗正色回答：“我之前一直在沉睡，应该是被谁封印着。但昨天我听见有人在呼唤我，于是我便过来了。”

他看向博雅：“是你唤醒我的吗？”

博雅心想自己从来没听说大天狗这个名字，怎么会唤醒他。但看着对方诚挚求问的表情，他下意识觉得不能轻率否认。

于是他转移话题说：“既然昨天就在窗外，为什么不直接找我确认呢？”

大天狗脸上浮现出不太明显的懊恼：“因为我不确定到底是谁唤醒了我，所以想先在附近察明情况。……没想到今天就被你发现了。”

博雅有点小得意地偷笑起来，怕被对方看到后生气，赶紧端起茶杯遮住嘴角的弧度。

大天狗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，自己垂眼沉思了会儿，开口询问：“博雅是你的名？你姓什么？”

博雅摇摇头：“没有姓，我是孤儿，不知道家族姓氏是什么。”

大天狗微皱起眉：“总觉得在哪里听过你的名字，想必我俩定是有什么渊源的。看来唤醒我的人是你。“

博雅只是默认：“既然确认是我了，你有什么打算？”

大天狗想了想，笃定回答：“你为我解除了封印，那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式神了。”

博雅正在喝水，突然被对方的话惊住，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。

“没事吧？”大天狗微坐起身，关切地问。

博雅脸涨得通红，连忙摆手。

他面上不显，心里却激动大喊起来：“这可真是白占了个大便宜！”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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灵感来自于大天狗的悬赏封印，转世年下设定，小流氓博雅x老干部大天狗。

博雅孤儿设定，大天狗失忆设定。

标题来自于佛偈“长夜安隐，多所饶益”，大概就是在漫漫长夜中无所畏惧的意思。因为是一个生疏的写手，所以产出真的挺艰难的23333希望大家喜欢。